“呦吼~~”

“嗷嗷嗷~~”

“沖起來，都沖起來，哈哈……”

雷鳴般的馬蹄聲中，大地就像嬌弱的少女，再次控制不住的劇烈震顫，無數青草泥土不斷被馬蹄掀翻，又有上萬匹的戰馬瘋狂的沖著模範軍咆哮而來。

與剛才不同的是，這次的戰馬上，至少有兩三千人！

那一張張模糊的臉孔迅速由遠及近，露出了猙獰又興奮的真容，許多人直接用雙腿夾著馬腹立在了馬上，把玩著飛斧、標槍、短矛等各種遠程武器，發出各種怪叫。

這種場面，老實人都要被迸發出火氣，燃燒熱血，更況乎是這些手上沾滿了鮮血的真滿洲了。

“發射！”

“發射！”

“發射……”

還未等這波馬群進入射程範圍，諸多模範軍的將官們已經發號了施令，諸多投手紛紛爆射出投石車中的開花彈。

這些兒郎們此時已經有了一些經驗，這波有人的戰馬群的速度，明顯比剛才沒人的戰馬更快，而且，戰馬群兩翼都有人掌控，戰馬除了猛沖向前已經沒其他選擇，可想而知那種效用力。

哪怕這波開花彈不能直接命中目標，卻必須要制造混亂，先抹一波戰馬群的節奏！

“嘭嘭嘭嘭……”

因為這次是‘空投’，投手兒郎們發射的角度更高，多半都是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，直接在天空中爆炸開來。

頓時，恐怖的砂石如林如雨，瘋狂的漫天飛濺，恍如平地上陡然沖起來一群蝗蟲群，簡直肉眼可見的龍卷風般。

幾乎在同一時間，清軍的戰馬群也到了，瞬時便是與這些砂石來了個正面的親密接觸。

“耶律律……”

“嗚嗚……”

“@#￥%……”

戰馬的確比人更強，清軍這些戰馬上也多有防護，卻究竟還是血肉之軀，怎能敵的過滾燙砂石的威勢？眨眼便是一片翻滾慘嚎，至少有上百匹戰馬栽了跟頭。

而那些剛剛還站在馬上、囂張的不可一世的真滿洲們也瞬間慫了，一個個雜耍般迅速縮回到了戰馬側，更有甚者竟直接縮到了馬腹下。

戰場中稍稍平覆的血腥味道再次洶湧起來，鑲白旗這波節奏也同時被狠狠擰了一下。

但有人掌控的戰馬群究竟比沒人掌控時協作性更高，加之投手兒郎們提前發射，並沒有把開花彈打出最強的效用力，片刻後，這些戰馬群便調整的差不多，繼續往前沖。

“砰砰砰砰……”

早就準備多時的鳥銃兵繼續開火，卻是直面比剛才更嚴重的壓力，眼前全是黑，哪怕模範軍最強的神射手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射哪匹馬了，只能本能的保持角度射向馬群。

“壓死這幫尼堪！”

“滅了他們！”

諸多縮在站馬上的清軍也迅速露出了獠牙，雖是不敢再囂張，卻是更加猙獰，各種標槍、飛斧等遠程武器，下雨般朝著模範軍戰陣中招呼。

元戎車上，看著王安山部已經所剩不多的刀盾兵和長槍兵兒郎一起往前頂，為投石車贏得更好的機會，徐長青不由痛苦的咬死了嘴唇。

在軍校和平時的推演中，不論徐長青還是模範軍各級將官，都有非常多、非常規整的預案，這些預案，有許多哪怕放到後世的軍事院校中恐怕都能經得起考驗，被引為典範。

可……

真實的戰爭，絕不是耍嘴皮子、磨筆桿子，只有趙括‘紙上談兵’的本事是絕不夠的！

就如此時，就算布置的再周密，再詳細，關鍵時刻還是得靠人命來填！

如果刀盾兵和長槍兵兒郎們頂不住，所有的計劃，所有的籌謀，全他麽是扯淡！

“模範軍，向前——”

“向前！”

“向前……”

眨眼，戰馬群再次與艷紅色的人潮發生對沖，哪怕模範軍的兒郎們都是視死如歸，毫無懼色，可結局早已然註定……

就在這轉瞬之間，至少有一千三四百名長槍兵、刀盾兵直接被戰馬群吞沒。

刀盾兵還好些，一人多高的強大盾牌，就算要受到沖擊，卻至少能為他們贏的些許寶貴的生存空間，可長槍兵，那就完全是以人命換馬命，生死皆靠天意了……

“嗖嗖嗖嗖嗖……”

不過這些兒郎們的犧牲都是值得的，就在他們頂上去片刻之後，投石車的第二輪攻勢終於到了。

緊接著鳥銃兵的後續也頂上來！

暴虐的硝煙彌漫間，模範軍戰陣各種火器轟鳴，瘋狂的傾瀉向鑲白旗的戰馬群。

這種以人命為誘餌的攻勢，殺傷力顯然比之前幾次都不可同日而語，無數開花彈直接就在戰馬群、人頭頂上炸裂開來。

“嘭嘭嘭”的恐怖爆裂間，若是從上方往下看，可以清晰的看到，滾滾如洪流的戰馬群中，直接被炸出一個個大坑，無數戰馬泣血般嘶鳴的倒在了血泊中，轉瞬便與這天地融為一體。

但這卻依然不能完全阻止戰馬群的威勢，還是至少有兩三千匹戰馬直接沖殺入人群中。

王安山早已經紅了眼，拼命大吼著招呼各部人手上前，乃至許多鳥銃兵也只能裝上簡易版的刺刀，拼了命往上頂，用血肉之軀築起長城。

徐長青此時幾乎已經麻木了，眼睜睜的看著，有戰馬甚至直接沖到了投石車之前，才被兒郎們以各種方式頂下來。

這一役，就算勝了，王安山部也徹底殘了，沒有個一年半載，絕別想恢覆過來！

“該死，該死，該死啊！！！”

“這幫廢物，廢物，統統都是廢物啊……”

徐長青心疼，此時多鐸比徐長青還要更心疼！

兩波攻勢，兩萬多匹戰馬，數千奴才，至少損失了近萬的戰馬，竟然……還是沒有把模範軍沖下來……

這種損失，此時多鐸簡直不敢去算。

一匹上好的戰馬，別說在大明了，在大清國都得百兩起，就算這些戰馬中有著參差不齊，但每匹八十兩是沒有任何問題的。

一萬匹戰馬，這他娘的絕對超過了百萬兩規模！

放在大明，這個數字至少還得再翻一番……

這還不算奴才……

卻是……

多鐸此時真想孤註一擲，把全部家當都壓上去，跟徐長青來個魚死網破，徹底了結這個心腹禍患，他已經察覺到模範軍的虛弱了！

可最後的理智又生生將他又拉回到現實。

模範軍此時的確很虛弱，卻究竟只是北翼這一部，在其左、右、後各方，那漫山遍野的紅色，依然沒有絲毫混亂。

他現在就算沖上去滅了這一部，還是解決不了問題，只會讓他自己把棺材板都賠上。

“該死，怎麽還不動手？！”

多鐸強自平穩住情緒，急急看向正面多爾袞的方向。

“呼。”多爾袞此時長舒了一口氣，明白多鐸已經盡力了， 哪怕此時還有些沒準備周全，卻必須要出手了！

片刻，他猛的抽出了腰間寶劍，凜冽道：“沖鋒，滅了徐長青！”

“攝政王有令，全軍沖鋒！”

“攝政王有令，全軍沖鋒！”

“轟隆隆……”

這邊稍稍平覆的大地陡然劇烈震顫，足有兩萬多匹戰馬，蜂擁沖向了模範軍戰陣。

另一側，濟爾哈朗和代善也同時收到了旗語，濟爾哈朗的長子富爾敦和次子濟度，包括羅洛宏和羅洛歡，同時帶人去沖陣。

而這邊多鐸也再次組織沖擊。

眨眼的工夫，以模範軍為核心，周圍三面都是平地起驚雷，數以萬匹的龐大戰馬群，恍如三片鋪蓋天地的烏雲，瘋狂的朝著模範軍沖將而來。

徐長青此時反而說不出的平靜，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一切，終於上軌道了！

片刻，徐長青的眼睛猛的睜開，一股披星斬月、睥睨天下的鋒銳，陡然外放，擺手招呼王喜道：“開始吧！”

“是！”

王喜一哆嗦，恍如一直在水裏窒息，猛的沖出來，終於可以喘口氣，急急的將徐長青的命令傳達下去。

“熱氣球，升空！”

“升空！”

“升空……”

須臾，只見徐長青中軍的四面，竟然早有準備好的足五六百臺熱氣球，就如同升起的彩色泡泡，轉眼便是迅速飛上了天空。

徐長青竟然把這麽多熱氣球，一直隱藏在了戰陣內部！

“不好！”

“主子爺，是模範軍的熱氣球！”

清軍幾部中軍幾乎同時響起來奴才們刺耳的尖叫聲。

多爾袞瞳孔猛的一縮。

看著這些飛速升騰的色彩斑斕，他這時終於明白，為何徐長青會冒這麽大的風險，卡著這個節點直接頂出來了。

原來，他一直在這裏等著他！

範文程、索尼、寧完我、洪承疇等人更是如坐針氈，都已經不能再思考，紛紛看向多爾袞，等待著多爾袞的決斷。

這個時候，架勢都已經擺下來，退都不好退了啊……

多爾袞只猶豫了不到十秒鐘，眼神陡然冷厲，咬著牙根大呼道：“繼續沖鋒，把後續二十個牛錄也拉過去，一定要沖破徐長青！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激昂的號鳴聲迅速響徹起來，特殊的音律很快便是穿透了馬蹄轟鳴，迅速傳遍四方。

濟爾哈朗、代善、多鐸眾人，都知道多爾袞這是要拼命了，也全都繼續加碼。

戰場邊緣的豪格也有點躁動的不能自已，想要過去拼命，卻究竟還是被理智拉住，只能急急等待著結果。

多爾袞此次可謂是把肥差留給他了。

只要模範軍被沖散，他就能收割！

若是他現在動了，一旦出現不可預知的變故，全局都要出現大問題。

“嗖嗖嗖嗖……”

“嘭嘭嘭嘭嘭嘭……”

片刻後，先是多爾袞的正白旗與兩黃旗主力在正面與模範軍產生對沖，緊接著，便是兩翼的濟爾哈朗、代善、與多鐸部。

已經上了十萬匹的戰馬，協同著至少一萬七八的八旗精銳，與不到四萬模範軍，在海城南部的這片廣袤又肥沃的曠野上，猶如火星撞地球，針尖對麥芒，瘋狂的沖擊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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